作者跑路啦。
有缘下个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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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Das Monster/怪物 - 1

#原标题Niemand Overleeft/无人幸存

#進撃の巨人 Attack on Titan Episode 52

#Erwin & Levi


Kapitel I=Der Krieg/战争=

 

躺在盒子里的勋章比世人所想的更加朴素:白银勾勒的女神头像象征王政,黑曜石底座代表忠诚;两柄造型古朴的长剑交叠在女神像前,剑尖向下,表示恭顺和服从。

兵长才不会要这种东西,艾伦·耶格尔对自己说。那个人不会对王政忠诚恭顺,更别提服从。

独臂的金发男人用左手盖上那个盒子,拿起它,放入铺满大朵白蔷薇的黑棺里。满溢地香气浓郁得令人皱眉,即使隔着好几步远,艾伦也仍觉得肺里充斥着那股甜腻的味道。他稍稍向一旁挪了半步,全然不顾韩吉·佐耶还在神情肃穆地念着悼词,只想趁着封钉之前和这位教导自己数年的长官告个别。

可他始终看不见死者的脸。

棺材沉入墓穴的时候,埃尔文·史密斯就站在一边,看着潮湿的泥土逐渐淹没他们的自由之翼。艾伦从旁窥视着他的侧脸,觉得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睡梦中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半清醒了,另一半却没有。

莫名的恐惧瞬间涌向他,那感觉就像十岁那年希干希纳的陷落。城破之时他没命似地往家跑,可弯弯曲曲的街道仿佛没有尽头,每一个转角都满载着希望和绝望,无限回旋。

团长。他喊着,埃尔文团长。

寒风掠过,人群忽地散去。不过是眨眼的刹那之间,金发男人的背影已经不见,只有通体雪白的鹰隼停在新立的墓碑上。三万里长空之下,黑色的飞鸟踩着云朵越过高墙,去向远方。

 

“……教官!“

“教——官——!“

艾伦·耶格尔眨了眨眼,惊觉自己正处在尘土飞扬的校场上,膝下压着一个训练兵,左手还卡着对方的肩膀。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的长辫子少女用力扯着自己的袖子,神色半是焦急半是埋怨。

“啊,抱歉,艾莉娅。”艾伦赶忙站起来,“没事吧,雅克?”

名叫雅克的少年挥开同学的手,撑了几下才从地上站起来。他脸上满是灰尘,用袖子粗略蹭了蹭,显出几处渗血的擦伤。艾莉娅瞧见,又高声尖叫起来。

“教官真是的!太认真了!”

“啊哈哈…不好意思……”

“闭嘴,艾莉娅!这样才能学到有价值的东西啊。”雅克皱了皱眉。他和艾莉娅年纪相仿,但个子却要矮一些,在同龄的男孩子里简直说得上是娇小。不过艾伦知道这个小个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入团自述时中气十足地表示要为人类的自由献上心脏,惹来不少嘲笑。结果小家伙当场就和同学打了一架,且此后私斗不断,无论怎样教管、惩罚,都没有丝毫悔改迹象。偶尔和以前的战友喝酒时提起他,大家都觉得他挺像少年时代的艾伦自己,或是更久之前的什么人。

“什么有价值啊,明明战争都结束了的说。”艾莉娅嘟起嘴,把玩着自己的长辫。她出身商会世家,一向以自己的金发和薄蓝色眼睛为傲,时常吹嘘这是拥有贵族血统的象征。艾伦承认她确实与六、七年前的克莉丝塔有些相似,但想了想同样金发蓝眼的埃尔文团长和阿明,便只好耸耸肩一笑了之。

这两个孩子在第111期训练兵中与艾伦最为亲近,隔三差五就要打着请教的旗号找他闲聊,到了连家里都要多备两把椅子的地步。雅克最爱听巨人战争时的事,有明显的英雄情结;而艾莉娅,她多半只是为了粘着雅克而已。

“同意同~意!”一旁的训练兵们纷纷逛到艾伦这边看热闹,顺便声援一下商会的大小姐。“维护秩序只要有枪就好了,不会有机会和那些人起冲突的啦。“

“雅克可真是好斗啊。“

“可不是说呢,上礼拜还打断了十班的唐特两颗牙齿。”

“哪儿是打断的哟。”讲话的少年两眼发光,“是踢断的啦,踢断的!啧,那一脚!不能更帅!”

“我艹,太狠了吧?!”

艾伦瞥了一眼钟塔,距离休息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钟,但显然这帮小鬼是不肯再好好练习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不知怎么觉得有点牙疼。

 

亚路凯鲁区训练兵基地的就寝时间是晚上十点,当艾伦回到家里的时候,刚是十点过五分,对成年人来说,时候尚早。但凌晨有夜间紧急列队演习,他估计了一下,现在上床大概能稍微睡个四、五小时。

浴室里响着哗啦啦的水声。艾伦往壁炉中添了几根木柴,扇了两下,又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长浴巾,抖开,搭到靠近炉火的椅子背上。这并非是什么必要的行为,毕竟过去数年的军旅生涯早将他们对生活的标准拉低到了一定水平,如今的琐碎细节不过是个人的习惯,或者执念而已。

他从灶火上取下小锅,晃了晃,倒入杯中,奶香四溢,不掺杂任何糖或蜂蜜的气味。

浴室的门被推开了。白雾似的水蒸气争先恐后地扑出来,带着兰草和松香的味道。艾伦三两步走过去,把已经烘暖的长浴巾抓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直接往利威尔肩上放。

小个子男人的黑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水珠顺着脖子滑下来,把睡衣的领口都沾湿了一圈。他以比常人稍慢的速度眨了一下眼,伸手指了指壁炉的方向,但视线并没有追过去。

“信。”

“哦哦。”艾伦如获大赦一般,把浴巾往利威尔手里一塞,扭头蹿向壁炉。

“那个……雅克那小子,是不是趁我不在又跑来骚扰您了?”……你是不是又教他奇怪的东西了?

“资质不错,又认真好学。比你当年强多了。”

“…………那就好。”

压在花瓶下的信封相当小,约莫只是一张便笺的尺寸。艾伦借着火光仔细辨认了一下,火漆上印着王冠与宝剑,用靛色勾过边缘。

“谁拿来的?”

“希丝托莉娅·雷斯的女儿。”

艾伦将便笺和信封一起丢进壁炉,抓起挂在墙上的斗篷。“抱歉,兵长,我要出去一下。”他把兜帽扣好,“牛奶在桌上。”

 

亚路凯鲁到底是希娜之壁的瓮城,与边远的芳缇耶或希干希纳相比,更容易染上王都的浮夸奢靡。华灯初上,夜色迷蒙,以美人和美酒著称的第九街,最是人们眼中接近天堂的地方。

托某个大人物的福,艾伦年纪轻轻就已经喝遍了第九街绝大部分店家,原本半杯就倒的酒量也被练成了千杯不醉,再没有被人偷过钱包。初来乍到时他还担心万一被人举报怎么办,但很快就发现军装绝对是这里最不起眼的装束,自己和同僚的关系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自希干希纳夺还至今不过三年时光,到底是世道变得太快,还是王政治下一直如此,他并不清楚。

“特雷迪加产的伯特酒。”艾伦坐到吧台的一头,放下两枚钢币。

“伯特酒?”酒馆老板扬起一边眉毛,油光水滑的小胡子也跟着颤了颤。“那玩意儿可是用从墙外带回来的作物酿造的。”

“是啊。”艾伦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啧啧,您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呢?”老板看看那两枚钢币——那可是他一家三口两周的口粮——然后摇了摇头。“宪兵团的老爷们说了,墙外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哦?”在吧台另一头坐下的金发男人摘下帽子,“愿闻其详。”

“这不是史密斯老爷嘛,您怎么也问这样的话?”老板看见熟客,脸上笑开了花。“都说巨人是吃了墙外的东西才变成那样儿的,我可不敢馋嘴。”

“呵,原来如此。那么……”埃尔文·史密斯笑了笑。“请给我们卡拉尼斯的梅加。”

“早等着您呐。”

大约一指深的小杯很快被放到两人面前。艾伦瞧着杯子里银金色的液体,眼皮跳了两下。

梅加酒入口苦涩,后味辛辣,尤以卡拉尼斯区出品为最,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种。但不知为什么几乎每一次碰面,无论谁先到场,最后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祝贺您成为统合兵团的准司令。”隔着三个空位,他朝昔日长官举了举杯子。

“谢谢。”已过不惑的男人颔首回礼,“虚衔而已。”

“等到三大兵团的整合结束就不虚了。”

“但愿如此。”埃尔文仰脖将酒饮尽,冰凉的液体沉入胃袋就变成了火。“三笠·阿克曼被抓捕了。”

“……”艾伦一口气梗在喉咙,“罪名是?”

“政府一周前禁止了民间的壁外调查,她和萨莎当时在第一据点,并不知道这件事。”埃尔文的金发被群青色的衣服衬着更显得明亮,“抓捕是在我参加司令选举时进行的,等到选举结束她已经在宪兵团的地牢了。萨莎躲在货车里逃过一劫……看来贪吃还是有点好处。”

有关民间壁外调查的限制令,艾伦早有耳闻。

在过去的两年多里一直以宪兵团为目标的艾莉娅,最近却突然转向,属意起调查兵团来。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埃尔文的时候,对方难得的蹙了眉。最近一次发现巨人的报告距今也有一年,除了萦绕在心的恐惧感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实质上阻止人们走出高墙。壁外的土地和资源比什么都吸引人,而为了争夺它们的所有权,早晚会开启新的战争。

“……这算什么?”他冷哼了一声,“宣战布告?”

“也许吧。”

埃尔文从怀中取出一只便携式酒壶,酒馆老板颇有默契地双手接了过去。那小巧圆润的金属容器在灯光底下泛着银光,没半点儿累赘的装饰,划痕都不见一条。艾伦着意瞥了一眼,只看见几个线条卷曲的花体字母。

“……她会没事吧?”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总不至于跟康尼一样在里头呆一年?”

“这些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艾伦。”埃尔文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空杯,“啪”地一声倒扣在吧台上。“你有其他的任务。”

“……”艾伦仰视着他,“当然。”

“让·基尔希斯坦明天会到达亚路凯鲁。”埃尔文又叫了两杯酒,这次加了青橄榄。“他说打到了一匹鹿,毛色不错。”

“是吗?那可以做个斗篷什么的,反正不用担心尺码问题……”即使喝一万次也不会习惯的辛辣烧过食道,艾伦被呛得眼眶都湿润了。“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叫雅克的小鬼吗?”

“记得。”

“他上礼拜一脚踹断了同学两颗牙齿,被关了三天禁闭。”

“哦……年轻人真是体力充沛啊。”

“猜是谁教的?”

埃尔文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实话说,我有点意外。”他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艾伦,“我以为他讨厌小孩。“

艾伦扁了扁嘴,本着尊重长辈的心情放弃了口舌之争。“大概从小看大的感情不一样吧……”他说,可惜还是没能收好音节之间暗藏的咬牙切齿。

埃尔文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约是因为一直以来见面还比较频繁的缘故,艾伦很少意识到距离他在训练兵毕业典礼上初次见到埃尔文,已经过去了七年。他们是指挥官与士兵,师长与学徒,在同一个战场上浴血奋战,为同一个目标奉献心脏。当生命不过是怪物牙齿间“喀嚓”一声脆响的时候,计较旁人的年纪就成了无意义的闲谈。

艾伦左手支着腮帮子,右手摆成手枪的造型,指向埃尔文微白的鬓尖。

“你老了。”他眯起一只眼睛说。

“而你们还年轻。”埃尔文举起酒杯。

 

等到陪着一群睡眼朦胧的小鬼紧急列队归来,已是朝阳初升。来无影去无踪的阴云和细若微尘的雪花,早趁着夜深人静将一切都铺成了银白。训练兵里有人因此哀嚎铲雪大业即将到来,教官们对学生如此觉悟甚为满意,一个个心情都畅快得很。艾伦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睛酸涩,头重脚轻,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我讨厌梅加酒”在无限循环。

推开房门的时候壁炉早就熄了,空气颇有些阴冷。艾伦扫了一眼门边,瞥见银头玄漆的拐杖不在,扭头便出了门。还不忘从窗框上抓了把雪,边走边糊在脸和脖子上,鸡皮疙瘩立刻窜起一层,驱散了倦意。

“——艾莉娅!”

正溜着墙边往界林走的金发少女,立刻吓得站在了原地。

“早、早上好啊…教官……”

“雅克呢?……”追上来的艾伦一眼看到艾莉娅怀里的面包和水壶,“不……没事了。我们走吧。”

“哎?啊、那个雅克其实……呃…………教官你吃面包吗?”
太阳爬上云端,日光在湿润的冷气中呈现出浅淡的香槟色。白杨林子里混着几棵仍披着深绿的松树,大约是被鸟儿从遥远的北方带来的。在此落地生根,成了亚路凯鲁冬日罕见的翠色。

艾伦呵了一口气,依稀还能闻到梅加酒浓烈的香气。

他第一次喝酒还是853年的夏天,第八十一次壁外调查前夜。几个新兵神秘兮兮地抱着个旧铁壶来找他,说是要做男人间的比试,结果被夜巡的利威尔和韩吉抓了个正着。

“哎~艾伦,要是喝醉了以后变成巨人会怎样啊?”韩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有没有试过?要不要来试试?”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试过啊?!”他大叫,但一出口就觉得似乎暴露了什么。“不,我的意思是说,应该…没什么影响才对……”

“呜噗噗,这个反应……难道艾伦你从来没喝过酒?”韩吉的镜片闪过一道不详的银光,“喂利威尔,把酒拿过来!“

“哈?……等等!这不对吧!明天不就是壁外调查的日子吗分队长您醒……醒……”艾伦向后退了几步,想向利威尔求救,却发现后者正一本正经地打开新兵带的铁壶闻了闻。

……然后露出了不知该说是嘲笑还是轻蔑的表情。

“兵……兵长……?”艾伦已经被韩吉逼到墙边,深感自己在劫难逃。

利威尔把铁壶盖子拧好,犹豫了一下,从后腰口袋里取出一个扁圆形的便携式酒壶。那大概是艾伦见过最小的酒壶了,比一块怀表大不了多少。壶身上光溜溜的,朴素至极,只在靠近壶颈的地方刻了一行花体小字。

——Hälfte des Lebens. 

那是艾伦第一次尝到梅加酒的味道。苦得舌根麻痹,辣得眼眶发烫。

穿过了白杨林,便是训练基地风景最好的一处山坡。因正处在风口,冬日鲜少有人闲逛。艾伦在亚路凯鲁区任教一年,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利威尔正侧身站在一块石头上,看起来比雅克略高出一个头。他一边游刃有余的闪避着雅克的进攻,一边时不时拿手里的拐杖纠正雅克的姿势,好几次都直戳中了要害。脸上还贴着纱布的少年疼得呲牙咧嘴,脸都皱成一团,但硬是一声也不吭。利威尔仍是寻常那样在脸上挂着冷淡和不耐烦,但眉间的阴影却很轻,对雅克的表现想来十分满意。

苍空白雪在他背后连成一片,寒风里,墨绿色的斗篷翻动如旌旗。

艾伦张了张嘴,声音像被冻住了似地发不出来。黑与白的双翼自利威尔背上生出,扬向天际,让他想起自己梦里远去的飞鸟。小小的,披着光亮的蓝黑色羽毛,拥有能撕开皮肉的利爪,属于天空、风、和自由。

远处传来集合的钟声。

艾莉娅一边大叫着“是负重跑!”一边把面包掰成小块猛往雅克嘴里塞。因为特训被打断而不满的少年本来还吱吱呜呜地想反抗一下,但对上艾伦的目光后也只好乖乖听话。

“比你老实多了。”两个小朋友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利威尔说。

“……雅克是个好孩子。”

“不过下肢力量练得不够,腰也不行,立体机动成绩不合格吧?”利威尔从石头上跳下来,拐杖空挥了几下才戳到艾伦肩上。“难得本人进步意愿这么强烈,你们这些教官到底在干嘛?”

“呃……其实他成绩还行……”如果是按现行评分标准的话。

利威尔没答话,好像在观察——或者说感知——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似的。艾伦不明所以,只好配合他保持安静。其实像这样看起来,利威尔也和昔日没有什么不同。身形瘦小,但爆发力惊人。第一次与那双灰蓝色眼睛近距离对视的时候,艾伦便切身体会过这一点。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会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即使知道现在自己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一团极为模糊的椭圆形阴影。

“兵长?”

“……臭死了。”利威尔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去那边啃几口雪把酒气刷掉再说话。“

“……”艾伦怔了一下,其实有点想说团长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但终究还是没敢张嘴。他扭头从树枝子上抓了一把,刚想往嘴里送就被一个雪球正面击中。

“噗…!噗噗噗!你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艾伦!”伴着这句调侃,又有两个雪球飞了过来。“居然还真吃!”

“……让!”艾伦抹了把脸,下意识地环视四周。

“不用看了,笨蛋。要是有人我还会来么?”让·基尔希斯坦头上戴了顶毡帽,左肩挎着猎枪,俨然一副猎户打扮。他从树上跳下来,朝着利威尔行了个军礼。“兵长。”

“辛苦了。”利威尔点点头,视线并没有移动。“你会出现在我面前还真是少见啊。什么事?”

“团长命令——”让拿出一整块漂亮的鹿皮丢给艾伦,“请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利威尔沉下脸,阴霾迅速地爬上眉梢。

“……这次又是谁?”他问。

艾伦叹了口气,“民间壁外调查的禁令下来了。——萨莎逃了,被抓的是三笠。”

“——除此之外、团长认为统合兵团的司令选举过于顺利了。”让抿了抿嘴,“希丝托莉娅说王政又有调整超硬质钢铁产出的计划,应该会进一步缩减立体机动刀刃的配给。”

“……又?”艾伦吃了一惊。

自韩吉利用地下室的资料做出“乖离弹”这一能强制解除巨人化的新型武器之后,立体机动刀刃的配给调整三年来已经做了四次。而同时,火器的配给却迟迟没有增加。虽然对巨人作战在乖离弹的加持下,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可这样一来调查兵团的对人作战能力却大打折扣。无论是埃尔文任团长期间或是韩吉继任之后,都曾多次提出要求增加火器配给,但都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即便是希丝托莉娅退役、凭借军功和埃尔文的帮助在雷斯家族争得继承人之位,也未能改变这一现状。

“——团长同意三大兵团进行整合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吧?为了获得物资调配的话语权什么的。”让把猎枪拿在手里,做了个瞄准的动作。“嘿,这可不是燧发枪那种麻烦的东西,艾伦。”

“……这个是,后装枪?”

“嗯,很方便吧?这还只是单发的而已。商会从宪兵团那儿搞到的军火里可是有能连发十几颗子弹的家伙。”

“……那种东西从来没听说过啊!”

“似乎是一直以来都在工业都市试做的样子,只是没让外界知道而已。”让从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点燃。灰白色的烟雾顺着他的视线一路飘向天边。

“——我可不想跟那种东西跳贴面舞。”他说。

 

艾伦不知道到底是悠闲的日子结束了,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估计错了情势。三笠出狱之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立刻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没人知道具体位置;韩吉和阿明被宪兵团打着“调查合作”的旗号分别请去喝茶,但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次成败都能捞到便宜的收买;让和康尼不再直接露面了,一切信息的交流和联络都靠希丝托莉娅和她的养女尤弥尔进行。小姑娘今年才六岁,但已经是个相当出色的通信兵了。

糟糕的消息随着气温的下降变得越来越少,艾伦开玩笑说看来政治家也需要冬眠,但年长的男人根本懒得搭理他。夜晚变得更长,利威尔的睡眠时间却变得更短。他偶尔会整夜坐在外间擦拭秘藏起来的立体机动,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在自己身上凭添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艾伦终于明白,他其实是在值夜。等着那个不知何时会来的出发命令。

到了十二月,第111期的二百九十三个训练兵顺利毕业,有一半以上的人志愿加入调查兵团,其中包括立体机动不及格的艾莉娅,和只有对人格斗分数高的雅克。

艾伦不知道韩吉会不会接受这些素质参差不齐的新兵,但好像这已经不是她能决断的事情了。

领到团服后雅克特意避开艾莉娅,扭扭捏捏的找到艾伦道谢。

“您守护了人类的自由,耶格尔教官。”少年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光彩,“您守护着人类的自由。“

自由之翼张开在他背上,那样稚嫩而美好的一双翅膀。

 

857年十二月末,一年之中最漫长的夜晚。

月已中天,但艾伦和利威尔都没有就寝的打算。本应今天来访的尤弥尔·雷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令他们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艾伦早趁着夜色去基地里转过一圈,相熟的巡逻兵还招呼他吃宵夜,悠然闲适到了极点。

艾伦在心里一遍遍细数着计划的条文。如果是白天出发,他应该借着巡视的机会去马厩牵两匹马,和利威尔溜到城外的巨木之森去和让汇合;而如果是夜晚,希丝托莉娅会借口叙旧驾车来接,经地下道到城外,这样就可以避免让眼睛不方便的利威尔骑马。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先得到埃尔文的命令——

“艾伦,马厩的看守有几个人?”利威尔眼睛上蒙着和斗篷同色的绸带,完全隔绝了光线。

“两个。”艾伦正帮他调紧立体机动的皮带,“……但埃尔文团长的指示还没到。”

“虽然确实是有约在先,不过很可惜他的信用在丢胳膊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利威尔活动了一下四肢,将钢刃抽出又准确地收回。他并没有自信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依然能将立体机动当作手脚一样使用,但三年的练习至少不会让他成为战场上的累赘或弱点。

在这一点上艾伦和利威尔持相同意见,尤其是每次被打得直不起腰的时候就更加认同。但这不代表他能心平气和地拉着一个盲人骑马夜奔四百里。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利威尔突然拔出了双刃。他眉心紧蹙,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显然不是在找手感那么简单。

艾伦放轻了呼吸,听到远处传来两声枪响。

紧接着,杂乱的马蹄声混着人的脚步声向他们所在的小屋快速靠近。艾伦也拔出了钢刃。作为训练兵的格斗技教官,他并没有配枪,这着实是件很吃亏的事。

重物“碰!”地一声撞开了那扇颇有点年头的木门,艾伦和利威尔在同一时间架好姿势,改变了刀刃的朝向。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赤红的雅克。

少年用尽最后的生命只说了一个字

 

——跑!


to be continued...


#Hälfte des Lebens = Half of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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